煤炭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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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印象
                                杜洪宁
孩子要写一篇关于科普方面的文章,问我写什么题目,我不假思索的告诉孩子:“就写煤炭吧。我们是煤炭大国,且不说新疆啊、山西啊那些煤炭资源特别丰富的地方，就说我们泸州市的古、叙煤田吧，初步探明它的煤炭蕴藏量就达69亿吨以上。煤炭是我国现在和未来珍贵的战略资源，很可能以后我们的汽车、坦克、飞机、军舰、甚至火箭都会用上它，有了它我们就不用害怕有人对我们进行封锁和制约，也再不用担心经济发展的后顾之忧了”。孩子哈哈笑了：“老爸你真幼稚啊，飞机烧煤炭？你脑壳有包啊”。我很认真的说：“从理论上讲，煤炭经过提炼、转换是可以部分，或全部替换石油的，甚至可以发明超级煤炭发动机嘛。具体的技术，这就要靠你们好好学习研究，创造发明了。”孩子说：“老爸，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谈煤炭，你跟煤炭是不是有啥子感情哦？”我点了点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些鲜为人知有关煤炭的故事。
煤和女人
五十年代末我随我爸的大道奇货车到叙永后山拉煤，我们的车停在一个半山腰上一个小煤厂的煤窑口。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我忽然看见从那个很小的，黑古弄东的洞子里，很慢很吃力地爬出一个黑人来，他身后拉着一辆沉重的木架竹筐的矿车，车上装满了煤炭。那条承载矿车的小铁轨，枕木间都被脚蹬成了一个个小坑，枕木也被脚磨得光滑浑圆。爬出了洞口，那挖煤人把矿车拉到了平地才渐渐站立起了身体，他身材瘦小,肌肉发达，头戴一盏亮着光的矿灯。除了肩上的带子和腰上别的一个小电瓶，混身一丝不挂。仔细看，才看清原来是个男人爷。煤灰深深的染黑了每一寸皮肤，很难分辨他的五官和体貌,只有看他笑起来血红的眼睛和嘴，还有象木偶一样的动作才知道他原来还是个鲜活的人。紧接着，他把矿车推到小木棚子里去过磅，没想到过磅记账的人是个穿着蓝花花衣服的年轻的女人，她白白净净、身材匀称，十分嫵媚可爱的样子。面对光天化日之下一个赤身裸体比她高一截的男人，她一点都不拘束，有说有笑毫不在意。称完了记了帐，把煤倒进了煤堆，那“黑人”就在露天一个大铁桶旁用手沾着水洗澡，没想到那女人还过去帮着他打肥皂搓背。这时又有几个“黑人”嘻笑着陆续加入了洗澡的队伍，在搓攘的作用下，他们渐渐的露出了黄皮肤和人肉的颜色，只有少量隐蔽部分的毛发还依然保持着黑色。那女人面对一堆裸体男人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样做她的事，那帮赤条条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异性的感觉和羞涩吗？当时，我看呆了，脸上发着烧，以为进入了一个原始的世界。许久，我脑海里还漂浮着黑糊糊的裸人和蓝花花衣裳女人的影子。我以为那黑糊糊的煤就是这样来的，煤炭给我留下了恰似和女人一样最初最神奇的印象。
煤和包谷
六零年困难年头，我妈带着我到古蔺大山里她学生家去玩，其实主要是去解决肚子饿的问题，我记得下了车后在崎岖委婉的山路上走了很远、很久，看到的是漫山遍野千姿百态的石头和长在石头缝里矮小的包谷。我妈的学生叫朱玉珍，长得高大圆润很爱笑，一笑就露出黄色的牙，那是典型的当地人特色。她家的房子全是石头垒的，门窗、房顶挂满了金黄色的包谷；地上排放着包谷杆杆；墙角堆着色彩斑斓的南瓜，山里人的环境真象油画。她的父母朴实而好客，我们母子就象菩萨一般被供着，又是杀鸡，又是换干净被子，还不停地上瓜子、核桃、枣子等，山里人的性格就象温泉。最让我希奇的是：她们家的煤灶后面有一个洞，直通地下，那是自己家的小煤窑啊，要烧多少煤炭就进去挖多少，方便得很。这一方的地下到处都是煤，只要剥开一点地皮就能看到煤。弄不好你去拔包谷杆一不小心就拔出一块煤来！我看着刚挖出来湿露露的煤丢进灶里很快燃起蓝色的、红色的火焰，不一会儿就把一大锅包谷煮得香喷喷的，然后我的肚子很快就涨古古的了。天天顿顿守着炭火啃包谷，我都快成黑里透红的包谷猪了。那山里很多农民好象都有自己的小煤窑，加上又盛产包谷、瓜类、豆类，还有核桃、红枣、向日葵等果类，在困难年头他们依然逍遥温饱着，真象世外桃园，人间天堂啊。那一段时间我只顾满山乱跑享受着对山区的好奇、自由和食欲，根本忘记了困难岁月。煤炭火和包谷在我的记忆里又增添了温暖和丰实的印象。
煤的缘分
读小学的每个暑期，我都到新民煤矿二井舅舅家住，和表哥表弟们在矿山到处玩耍，还干拾煤渣，捡煤炭挣钱的活。有时还把捡来的煤炭堆成堆和那些孩子们变作法儿赌，有了钱就到小镇去买糖啊看电影啊等等。我喜欢去炼焦场看烧焦碳：选煤、洗煤、传送、烧炼的过程总也看不够。特别开心的是去看那一炉炉熊熊燃烧的碳火把夜空照得透亮，就象去到童话世界。我也喜欢看煤炭坝：一车车煤炭从高处往下倾倒，平均一两分钟就出来一车，煤堆慢慢的变大。那些31队、29队、33队等等都是国营单位的汽车排着队等着拉煤，搬运工两人一组，排着队抬着煤呼喊着号子一筐筐往车上装，随着一辆辆满载而归的车子绝尘离去，煤堆又变小了。
我还喜欢看煤炭上印着的树叶啊，虫子啊，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煤炭是怎么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在煤炭上，他们在地下埋了多久了”？我更喜欢看矿山的女孩们，觉得她们个个都很健康很漂亮，和煤炭大不一样。
我和表哥认识了几个矿上的朋友，有采煤工、绞车工、和烧碳工，常和他们一起上山打鸟，下河钓鱼，甚至吃饭、洗澡、和睡觉都在一起。抽着他们的烟听他们讲有关煤炭的故事和男女之间的种种神秘，自己好象也成了煤炭工人。我还终于有机会亲自下到深深的矿井，亲眼看到了那巷道，那煤层，那人工挖煤的情景；坐在了轰轰前进的矿车上，闻着温热的瓦斯的气味，过上了真正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还恐怖的看到了缓慢的绞车从矿井里拉出出事矿工血肉模糊的尸体。
其实煤炭是和艰辛、血汗掺和在一起的，它给我们带来幸福，但很多人为它牺牲。我算是看到了那黑色后面的多彩，那光华后面的阴影，我对它的印象更凝重和深刻了。当我长大后,当兵到了新疆,在高寒的冬季,我再一次深深体会了：煤炭就是生命的真理!
在泸州喜欢把倒霉的人叫“煤炭”，而把倒霉后又发达的人叫“煤炭终于发光了”。我想：只要是煤炭不管你埋得多深、多久，总会燃烧起来的。

筱旻

是楼主朋友原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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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亲身经历啊！